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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三章抱歉,記不清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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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大夫在錦州行了一輩子的醫,心中只有救人的善念和求生的本能,沒有防人之心,更禁不起什麽嚇唬。他被梅蕭仁幾句威脅下來就說了實話,僅是央求她不要外傳。

梅蕭仁從醫館出來後沒去客棧找楚鈺,而是去了趟錦湖邊,繞著錦湖漫步。

她時不時看向華燈初上的玲瓏閣,如今她知道的線索也如這些散布的樓閣一樣,零零散散難以成線,讓本就理不清的脈絡愈加覆雜。

文斌擋劍有蹊蹺,原來文斌中的毒也有蹊蹺……

梅蕭仁邊走邊沈思,如果照楚鈺提點,假設一個主謀,或許可以將這一切串聯起來。

這麽多的蹊蹺都匯聚在一個人身上,不可能是巧合,讓她能夠放心大膽地假設一次……

梅蕭仁深夜回到客棧,而楚鈺的房裏還亮著燈。她輕輕敲了敲房門,門沒鎖,被她這一敲敲開了些許縫隙。

這門是為她留的。梅蕭仁推門進去,見楚鈺還沒打算就寢,連衣裳都沒換,獨自坐在正對著門的榻上下棋。

她也跟著坐下,看向眼前的棋局,從棋盒裏拿了一枚白子,找了個心儀的位置放下。

“師傅的棋藝應當遠在我之上,如果我能連走五棋不輸的話,就是我的棋藝有所精進,作為師傅是否應當獎賞獎賞?”梅蕭仁看向楚鈺,微微一笑。

楚鈺也擡眼看著她,不免好奇:“你想要什麽?”

“到時候再說。”梅蕭仁故作神秘,端過裝著白子的棋盒放到自己面前。

楚鈺默許,因為天下的東西沒有什麽他給不了,這個賭註他可以無所顧忌地下。

四個回合之後,他發現有人所謂的“棋藝不精”是在故意示弱,別說區區五步,就是與他對弈上十個回合也不成問題。

梅蕭仁如此,讓楚鈺越發好奇梅蕭仁到底想要什麽。

第五枚棋子落下,一局棋安然無恙,暫且分不出輸贏。

梅蕭仁坐直了身子,清了清嗓子。

楚鈺沒急著拿棋子,意在洗耳恭聽。

梅蕭仁醞釀良久,沈著聲音慢慢言道:“我想問一個問題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這場陰謀,是沖我來的吧?”

梅蕭仁的語氣反而變得輕松起來,臉上也浮出了微笑,即便她近乎猜到了真相,即便真相就是她才是那個該死的受害者,只是僥幸躲過一劫,成了一個路人而已。

楚鈺眉宇輕鎖,“何以見得?”

“主謀的動機是借刀殺人,但可以假設的債主和冤家卻有無數個,所以我一直想不到是誰。”

梅蕭仁沈了口氣,繼續道,“可是我先前忽略了一點,那就是主謀的假設能變,但是他借的是蘇離的刀,這是確定的事實,所以主謀知曉他能借蘇離的手殺了那人,也就是確定蘇離會與其交手且是拼盡全力,有誤傷那人的機會。”

楚鈺沒急著讚同或是推翻她的假設,只問:“然後?”

“蘇離的性子軟,書院上下皆知,他不敢和誰作對,所以主謀很清楚蘇離會把自己留到最後,而最後一局,所有人都務必較真,否則保不住衣裳。”梅蕭仁頓了頓,認真道,“如此推敲便知,主謀要殺的是與蘇離交手的最後一人。”

楚鈺手裏拿著一枚棋子,指腹摩挲著棋子光滑的玉面,默然聽著。

梅蕭仁知道,這代表他認同,接著說:“會被留到最後的兩個人,一個是甘拜下風的蘇離,另一個無疑是整個書院裏劍術最差的人……”

當初為了迎接大學士,她曾當著同窗們的面比劃過幾招,以致他們都知道她誰也打不過……

她就是那個劍術最差的人。

楚鈺對此不予置評,轉而問道:“你在醫館問出了什麽?”

“文斌的毒在大夫來之前已經解了,他沒有理由會昏迷數日。”梅蕭仁又言,“文尚書也知曉此事,卻讓大夫們不得外傳,很明顯是想幫文斌隱瞞什麽。”

楚鈺面露悅色,“我本以為,你至少要一個月才能開竅。”

梅蕭仁笑著瞥了瞥他,搖了幾下頭,“我又不是不懂變通的死腦筋,何況你先前提點過,讓我憑借書院裏這些恩怨裏去假設一個主謀,我僅是反過來先假設文斌就是主謀,然後推出了我。”

方才她在錦湖邊上將文斌假設為主謀,又理理文斌在書院的恩怨,想來他想殺的同窗恐怕只有她吧。

可惜文斌沒想到她學了劍術,讓他的計劃功虧一簣。

至於文斌為什麽要幫陶澤安擋劍,興許是他怕誤殺陶則安,興許是他知道他爹要來,想借此演一出苦肉計……反正他有解藥。

梅蕭仁單手支著下巴,嘆了口氣道:“本以為我是在給蘇離討公道,沒曾想,我與他真是一根繩上的螞蚱。”

“這不比審案,你僅是知道了而已,沒有人會聽你一面之詞就將別人治罪。”

梅蕭仁點頭,“我會找出證據讓所有人信服。”又有些為難地說,“但是萬一我奈何不了尚書府怎麽辦?”

她也是官場中人,很清楚如今的大寧,官官相護能越過律法。她不怕揭穿文斌的陰謀,只擔心惡無惡報。

“或許我可以想想辦法將此事宣揚出去,看文尚書如何堵住悠悠眾口。”她試想著說。

連丞相大人都知道人言可畏,設立隱月臺控天下言論,那文尚書應當也會顧忌。

可是這麽做有利也有弊,梅蕭仁有些猶豫:“但是……”

“但是尚書公子行兇的事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,你也難以藏在背後,又如何能抽身上任?”楚鈺接話。

梅蕭仁沈下眸子,她擔心的就是這個。她在這兒的身份見不得光,可公然與一部尚書對抗,要麽身敗名裂,要麽天下名揚。

“我是不是應該給你一次公平的歷練?”她師傅言道。

“公平?”梅蕭仁不明白。

楚鈺默然落子,唇邊略帶弧度,“你只需想著你要對付的是一個害你的人,不必計較他是誰,也無需顧忌其他,大膽去查。”

梅蕭仁搖了搖頭,還是沒懂。

楚鈺只好看著她解釋:“意思就是,你只管查案,掌握足夠的證據之後,告訴我。”

“你……你不會是要替我告狀吧?”梅蕭仁作此猜測之後忙拒絕,“你不能這麽做。”

楚鈺也不否認,問:“我為什麽不能告?”

梅蕭仁即道:“官大一級壓死人,楚大人你身為三品大員,會不懂這個道理?”

“三品,什麽三品?”楚鈺不解。

“你在文華殿當值,只位在大學士之下,難道不是官居三品,?”

“那也不一定是三品……”

“那是?”

楚鈺想了一陣,好似也沒想出什麽說辭,便徐徐點頭應了:“興許是。”

“什麽叫興許?”梅蕭仁莫名其妙。

楚鈺唇角一揚,“抱歉,太久不曾升遷,記不清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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